從口說到紙本,從紙本到數位,時至今日,媒介的轉變讓傳播速度超乎舊日想像許多,而我們所接收的資訊也重新產生守門人效應,由於資訊量過大、類型也過於繁雜,因此閱聽人當然也順理成章地只看自己想看、有興趣的資訊。KOL(Key Opinion Leader,關鍵意見領袖)經濟也就應運而生。

在這樣的媒體環境下,媒體業爆出甚麼風波早已不是甚麼新鮮事,數位媒體以流量至上,而紙本已悄悄退為雞肋。近日鏡週刊於6月3號的發刊日,以知名網紅「黃氏兄弟」約炮的事件作為頭版主打,並擅自公開其性向,造成網路上一片譁然、抨擊鏡週刊這次報導的輿論排山倒海而來。這不禁讓人好奇,自從壹傳媒進入台灣到壹週刊正式宣告停刊,從壹週刊分裂而出的鏡週刊,究竟有沒有從壹週刊的失敗中學習、並試圖改善?難道是因為6月4號了,所以總得掀個波瀾蓋掉坦克的相關新聞?當然這是個笑話,要蓋過天安門的斑斑血跡,寄望於網紅約炮未免螳臂擋車。

講到鏡傳媒,目前較為人知的除鏡週刊以外,還有致力於打造影視IP的平台鏡文學;但兩個單位除了都是同一母公司以外,似乎沒有互相往來。於鏡傳媒的官網,其實還能找到不少優質專題,如【愛是我們仨】便講述同性伴侶登記結婚,與女兒小海豚組成跨國多元家庭的故事,也有針對「同志家庭育兒評估」等議題做專門報導。單看標題,其實都能發現鏡傳媒的專題報導,是有相當水準的;那麼,6月3號出刊的黃氏兄弟報導,為何用網紅約炮行為作為週刊標題主打,編輯台怎麼會犯這種失誤?

【整合失常讓「明鏡蒙塵」了嗎?】

要把一個專題做足準備,並且融合各種觀點、做好資料調查,從來不是容易的事,也是週刊這種不需追逐即時更新事件媒介的優勢。這次的頭版爆料,則不過是告訴讀者有個人是同志,然後他約了炮,簡直把自己降格到小報的程度。何以週刊會走向小報化?合理的推測是:盲目跟風目標失準和過度緊繃的審稿速度,似乎是合理推測下的問題成因。當原本應該深入探討的週刊,把時間花在跟蹤、爆料這種低等產出時,質量的低落不難預見。更何況2019年同婚專法才剛通過,人們對於同志的尊重與接受,在社會上已走向質變,令人難以理解的是,鏡週刊能夠有對同志議題深度報導的能力,忙昏頭的編輯台卻沒有察覺社會氛圍對爆料觀感的變化,草率通過了這樣的題目,報有何用?

週刊本來應有其主題性,大至國際上知名的《伸展台》、《國家地理期刊》等,小至早期台灣的《美麗島》、《台灣戰線》等,組織宣傳、意識形態推廣,每本雜誌都有明確的指向性及守門人意識。然而跨越了千禧年後,眾家媒體20年間面臨了更強勁的數位洗禮,紙媒也一度誤以為,走向更娛樂化是可以苟延殘喘的唯一路線。但,真的有效果了嗎?

鏡週刊如今的定位是甚麼,我們無從而知,但卻從這次的失腳裡露出了無圭臬可循的慌亂。當最大的死對頭消失之後,鏡週刊是否也感到唇亡齒寒的焦慮:記者們為何忙碌?週刊需要的又究竟是甚麼?這樣的問題將一再重複的考驗編輯台。

【溺水的媒體不能錯看浮木】

紙本週刊面臨的考驗是必然的,架上的每一本刊物,將來都有可能成為媒體的遺書。既然轉型是種必要,策略就不可隨便;還載浮載沉的週刊,水很有可能已經淹到喉頭。

大概沒有什麼,要比在此時更應該確立一本週刊的核心價值來得重要了。穩定自己身為媒體的價值,是要「提供完整的娛樂」還是「提供有深度的報導」錯誤的往往不是時代,而是你的題目。而社會觀念越發進步,媒體自我收束的義務也就相對提高,否則在重新部落化的時代,如果連愛情與性向早已是模組化般自由這一點都無法體察,恐怕會在這個KOL世代被永遠摘去冠冕。若媒體無法與時俱進,同時掌握自我方向與核心價值,那麼成為數位海洋中的廢棄幽靈船,恐怕就不可避免了。

關於作者:嚴非

筆名嚴非,本名鍾宜龍。來自台北,三十有四。 興趣繁多,喜歡寫作、繪畫、歌唱、運動,性格乖劣,荒唐不羈。 愛好鬥爭,從物理上的格鬥,到鍵盤上的筆戰,只要有意義的我都參與;說話直接,第一句經常是玩笑,不正不經,若與我相處長久,容易生厭。 粉絲團文章全是想發就發,不一定是甚麼醒世哲學,但若身處黑暗間,你會有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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